【卡凯】Coyote Stories
灵感来源于The Crane Wives的同名专辑
卡凯，意识流
1.
父亲告诉他：你所求来之不易。
“值得之事总是历经曲折，”旗木上忍的银发在月下披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映在卡卡西眼里。“但这也是为什么它们值得。”
卡卡西彼时只熟知天赋带来的一帆风顺，听不懂父亲话中的沉重，但他信任父亲的教诲。
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2.
朔茂的尸体是火化处理的。卡卡西最终没能完全狠下心来，还是收了一捧骨灰，装在一方朴素的小盒里。他把那盒子束之高阁，努力不去在意它的存在。
凯那几日似乎比他还难过，不吵着要比试了，只是常偷偷来看他，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卡卡西看不下去，招呼他过来一起并排坐在院子里乘凉。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夜空。
卡卡西忽然恨起凯来，恨他有个这么好的父亲。被人骂了几十年也从来不会在儿子面前笑容消退半分，迈特戴是个有韧性的忍者；不像卡卡西没用的父亲，脆得像细细一弯月牙，一折便断。
凯和他父亲好像，扎根土地，任由狂风席卷，也不会散去枝叶。他是一簇柔韧的、柔韧的灵魂，而卡卡西不是。旗木家的遗孤是独自行动的郊狼，他没有根，与这清冷的世界联系只靠血脉的呼唤，只是现在连这唯一的链接也被狠心斩断。受伤的小狼抬头望向月光，忽而痛哭起来，哭它只高悬天边、为何不再庇护自己。
凯意外地安静，不动，也不看他，只是听他低低啜泣，连同树叶抖动的簌簌声响一起飘散在风中。
3.
战争被拖得很长。
他们都失去许多。卡卡西被噩梦折磨得夜不能寐，常常后半夜踱步去训练场，却看见凯正在练习体术。半大的男孩放不下自尊躲在被窝里哭泣，只得把痛苦宣泄在拳头里。这一点他们很相似。
于是卡卡西想，自己和凯没什么不同。什么天才和笨蛋的，剥开了不都是血肉捏成的心。
他们疏远了一些；疗伤需要空间。
再相聚，他们都成熟了些，也偏执了些。
他在任务中途和凯大吵一架。凯那段时间走不出父亲的阴影，一心求死；卡卡西痛恨让他牺牲的念头，不止因为凯是他的队员，更因为凯是凯。
凯说：不要为我决定我的道路，卡卡西。握紧拳头，青筋泛起，他也从未见过凯这样生气。卡卡西怒火更甚，带土掩在石块中的脸浮现在凯身后。他脱口而出，“我是你的队长。”
他本想说，我是你永恒的对手。
凯顿住，把后半句话嚼碎在嘴里。那一刻他忽然希望凯可以恨他恨到死。
但他们都知道凯做不到恨他。
4.
四代后来说后悔把卡卡西丢进暗部，只是他没机会亲口听到。
在暗部的日子过得不太真切，他日复一日地做任务，跟踪、杀人、毁尸灭迹，回家洗清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时胃里发凉。每日天未亮去集合，天藏眨巴眨巴那双不见底的猫瞳，前辈，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凯不知是真不懂假不懂，坚持要把他从暗部拉出来，无论是用那些奇怪的比试，还是天天蹲在三代办公室门口。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凯？我自私、破碎、残忍，”卡卡西受不了这种沉甸甸的信任，他呼吸不了。“我属于黑暗。你听到——你知道他们都怎么说我吗？”
“我不管他们怎么说你，卡卡西。我只看到我看到的。我看到你强大、温柔、美丽；我看到你仍然善良，我看到你属于阳光。我看到你值得一切。”
值得之事总是历经曲折，这次轮到卡卡西告诉他。“我有太多没能做到；我不值得。”
5.
他听说凯计划去带下忍了。凯直来直去，某些方面却细心得很，为人师对他来说倒是符合他的性格。卡卡西自己没自信能带好小孩，火影却挺信任他，一纸文件就把他移出暗部，重见天日。
卡卡西不负众望地带坏了两班学生，全部打回忍者学校重修。同期们偶尔议论他的教学风格太极端，凯却重力拍拍他的肩：没事嘛！我相信我的对手有他自己的标准和原则！仿佛当年气愤无比地反对他的“原则”的人不是凯自己。彼时三班已经要磨练出中忍考试的资格了，而他还是学生口中的“恶魔教官”，整日把那些修复不了的阴暗投射到无辜的小孩身上。
我信任你，卡卡西！凯只会这么说。
为什么信任我？卡卡西知道答案是哪三个字，但他希望自己不知道。凯是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家伙，卡卡西又是敏锐的人。有时候他真羡慕凯的迟钝；读不懂对方心思的人永远在拉扯中占上风，他需要积攒多久的勇气才能让凯知道自己的答卷上也是一模一样的内容。
船如何爱上锚？他想，静静看着凯和学生们攀岩修炼。他们使命不同，凯要为小辈们提供支点，固定住他们的归宿；而卡卡西命该漂泊。他只能把所爱的留在港口。
阳光还是会更青睐凯这样的人；他走出阴影只会被烫伤。
6.
忍者的生活就是永恒的不确定性，建立关系不是明智之举。成为七班的上忍，卡卡西幻想自己找到归宿。几个人的羁绊后来又支离破碎，卡卡西忙于其他战略任务，平日顾不上想念他的好孩子们，只有入寝前看到床头两张合照，又感触良多。
“若是要发生的事，便让它来。”凯总是这么对他说（阿斯玛曾对红这样说过，只是他现在已经在六尺之下）。他没法对自己说同样的话。他怕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怕任何的变故再一次夺去他在意的人；阿斯玛开了个坏头。
“恐惧给不了你安定。”朔茂这样跟他说过。父亲骗了他很多次。他勇敢过，然后失去。
凯对他来说是个太大的代价，他不敢尝试；但凯无所畏惧。
一捧长春花横在他面前，凯鲜少脸红，向他许诺永恒。冷面冷心的旗木上忍乱了阵脚，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这就是木叶的精英上忍、拷贝忍者卡卡西的终结。
7.
忍者生涯的前三十年，卡卡西一直认为爱令人软弱。
凯跟他抬杠，说爱令人强大。这种辩论总是没有结果。
他们背靠背，力量从接触的截面源源不断地涌来。“别回头，卡卡西，”凯爽朗地大笑，“它来了，死亡。它可不会怜惜任何人！”
卡卡西眯起眼睛，他勇敢的对手一向不畏惧嘲弄死神。
他们起舞，直到死亡真正降临。血红色的光迸发出来，卡卡西移不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在直视太阳。这一次卡卡西没有为他决定道路的权力；他一直没有。轰隆作响的震鸣中，他听见凯有力的心跳，与他自己的趋向同频。
于是他知道，我终于足够勇敢。
8.
天气好时，六代火影大人会翘一次班，去找他的老友出去散步。
凯不喜欢卡卡西推着他走，他就是不太喜欢轮椅这个概念。明明倒立行走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医生们却非要把他囚禁在那个笨重的东西上。
卡卡西拗不过他，无奈笑笑，转而聊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战后重建进程很慢，村子还要更多时间休整啊。”
“休养生息也是青春修炼中很重要的一环，”凯点点头，进而讲起他那套青春理论。卡卡西听得心不在焉，心里想的却是：你可永远都不要改变呀。
街上有小辈朝他们问好，凯似乎对卡卡西在村子里树立的威信很是满意，看到小孩子过来拽卡卡西的火影袍子，比火影大人本人还开心，念叨着什么青春的意志后继有人了之类，又感叹起他们各自的学生起来。卡卡西，你明明就是个很优秀的老师嘛，我就知道当初信任你不会错。你现在的学生各自大放异彩，多亏你这个老师的光指引他们！
卡卡西转过头来看他，很认真地望进凯的眼睛。
“什么啊，”他说，“我是以你赐予我的光闪耀着。”
